我有两个朋友。
L的公司在上海,年夜半时间跑广东。他是华南某所不太知名的年夜学毕业的,小眼睛质朴男,多年以前仍是个文学青年。哥们做手机网游的,我见他使过好几款手机, 但最贵的一个也不过1千多块钱。比起什么Web2.0、移动互联网的概念,他更关心珠三角的几千万农民工和城市边沿的年夜学生“蚁族”,怎么关心?在东莞的 夜宵摊上跟他们拼啤酒,在富士康厂区外网吧里刷夜,跟靠做他们生意开上宝马的便当店老板扯淡……
W猫在北京中关村。他从小就是个脑袋很年夜眼睛发亮的天才少年,数理化成绩很好,逻辑思维超强,英文和中文一般流利。在首都某著名年夜学毕业后,W 直接去美国名校拿了硕士,接着回国创业。我一直感觉,他是硅谷Geek们的中国版。诸如iPad之类的新手艺玩意,我总能第一时间从他那儿找到。他也是国内把玩Facebook、Twitter、Groupon、Foursqure的人。啥叫互联网的未来,W做的网站就代表互联网的未来。
W比L拥有更多的掌声和名声。但遗憾的是,他做了好几个连投资人都感觉很酷的网站,却始终没有挣到年夜钱。原因不过如下:要么是起个年夜早,却被一年夜堆抄近道的同行给围追切断;要么因为资金布施不上,只能让一个更有资源实力的年夜公司直接吃失落,还有的不知道触了哪根高压线被主管部分直接暂停。
L的生意是实实在在每天都能数着钱的,他都已经可以打高尔夫了,但他其实不想奉告无关人他挣到钱了。说了也没人信,几十万月薪不到2000的打工仔拿着 300块钱买的山寨机玩L公司做的游戏,每月给他供献过百元的ARPU值,换句话说,他们收入的十来分之一都心甘情愿地送给L了。我有时也想欠亨,W针对的客户明明是北京、上海这些年夜城市中最有消费能力的精英。为什么他们舍得花钱买最贵的手机,换最新的笔记本电脑,下最好的馆子,在网上却什么都要免费。
圈里公认,只要是W做的事情一定引来围不雅。同行也好,媒体人、营销人也罢,口口相传,网站流量和用户量几近是一条直线往上蹿。但奇怪的是,过了没多久就停止上升势头,起头跟中老年同志的心脏一样往返震荡。我也问过L,他的这些草根用户没几个有自己的电脑,更谈不上3G,事实是怎么挖掘的?L笑笑说,网吧都不是最有效的渠道。厂区周边有很多便当店,工人一下班就聚到哪儿。老板提供一台电脑,里面装了各类手机用的游戏、MP3、片子,再备一本近似早年K 歌房里的“点歌簿”。不消上网,拿根USB数据线,想要什么下什么。还有更便利的,用手推车直接送到宿舍门口。
有次跟L吃饭,他提问我:如果一款游戏要打入45万富士康工人的市场,该请哪位代言人适合?我先猜周杰伦,摇头,丫目标受众是城市,又猜春哥也不对,她只杀伤学生和少妇,怒了,决定猜当红的凤娇,仍是被鄙夷!正确谜底是凤凰传奇,有百度歌手榜单为证。备选是慕容晓晓。完全超出我知识范围,还好我没猜韩寒。
曩昔W纯真地以为凭手艺就可以改变社会,现在他知道你可以不干预干与政治,但政治会来干预干与你。不过,要让一个海归精英学会怎么跑门子疏通关系确实有点臊。 L曾经愤青过,但如今很务实,好的商人都是知道怎么看《新闻联播》的。他挺关心运营商的人事变动和扫黄整顿,还弄过几次工友联谊会,虽然目的是为了推广他的游戏。前一段富士康工人“12连跳”,他很严肃地跟我说,这事他们有责任。我吓一跳。L讲,那些一想不开就跳楼的年轻人正是他的衣食父母。一部手机通常就是这些工人唯一的娱乐设备,与厂外世界交换的唯一媒介。他们有责任让工人们更欢愉。
我所认识的投资人都对W评价很高,但却更爽快给L投钱。因为他们的心里也明镜似的:在中国,做精英的只能赚吆喝,做草根的才能赚着钱。腾讯、百度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嘛。
上海那位梳分头打摩丝的笑星说过一句经典:我是喝咖啡的,北方那两位是吃年夜蒜的。咖啡是进口货,感触感染很洋气,吃年夜蒜却有益身心。本年炒年夜蒜的都挣了很多钱,没听说谁倒腾咖啡挣了钱。中国的互联网仿佛也是一样?
我曾经突发奇想,如果把W和L对调位置,情况会不一样吗?他们会更理解各自商业的长短吗?后来想想感觉这事不太可能。
W所追求的互联网,其实是一个“美式的互联网”。在美国,信息革命是从上个世纪60年代起头的,从1950后到1990后都是“数字化的一代”。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年夜的“数字鸿沟”,他们的生意与生活,工作与娱乐都与互联网分不开。这也是为什么80后的扎克伯格能够和50后的乔布斯、60后的贝索斯、 70后的佩奇同台竞技的原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