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，东线平黎，冯子材行辕为何移到兴隆？

文图｜刚峰

兴隆热带植物花园

上回说到冯子材在万宁营的协助下，剿灭了盘居万宁西峒一带最大的陈氏两兄弟的义军，东线，只余下太平峒陵水与崖县一侧的零星“散匪”，平黎军事行动几乎无大战。

从八月至十一月，三个月的东线平黎主要战事清军取得完胜，按理冯子材应该离琼返回广西驻扎。然而，从他七月上岛到次年五月才离琼，冯子材与他的广西子弟兵一直在海南岛呆了十个月。战后的冯家军，为何要在海南岛呆这么久？冯子材在战后又做了哪些事？本期起，将陆续为大家揭开，冯子材屯兵万宁设兴隆抚黎局，开山伐木、兴市办学、修建通往黎局十条大路史称“十字路”等声势浩大、轰轰烈烈海南有史以来的安抚与开发黎区的运动。

在解读冯子材的抚黎背景之前，让我们先来看看，张之洞与冯子材往来电文中，“冯督办”亦前敌指挥所位置移动的脉络，从中来窥见，这位广西籍的大将军的远见卓识。

冯子材雕像

八月初战争开打之后，冯子材的指挥所，开始在定安的岭门（现屯昌与琼中交界处弯岭镇）。那时，岭门这一带还没有设县立邑归属定安县管辖，弯岭外是汉区，岭内是黎苗区，岭上山路弯弯、瘴气缭绕，因此，岭门历来就是由汉“入黎”主要关隘。

“九月十三日，冯子材亲驻岭门”（见张之洞奏折）。

冯子材为何亲临岭门？主要是，屯昌一带属台地与琼北的地势一样比较平缓，有利于架设通讯设备。冯子材将指挥所第一站设在岭门下，就是，当时岭门通讯线路已临时铺通。

在岭门，冯大将军亲率指挥中路官军渡万泉河，深入到了五指山腹地。同时，用电报指挥西线部队攻击澄迈、临高、儋州零星“乱匪”；指挥东路官军进击万州西峒，以断义军最大首领陈钟明右翼的友邻，并形成对陈钟明的钳形攻势。约一月左右，西线剿匪基本平安，东线官军攻下了陈钟明的什密大本营，万州除深山区外，外围“匪情”大致底定，加上电报局线路至铺到了定安、嘉积，冯子材的行辕便从岭门东移到了原乐会县现（琼海市所在地）的嘉积镇。

屯昌，至今还保存古老的“公期”民俗民风

冯子材在嘉积呆了约一个月，筹备抚黎事务。除了督促东西各路军队继续进剿外，还鉴于陵水一带义军再三顽强抵抗，而万州遥远，电报线敷设未及，故尊张之洞建议暂留电报能抵之屯昌、嘉积，以便指挥各路官军在十二月上旬完成对陵水的规模战役。“十一月十八日，致嘉积冯督办”张之洞电文：一俟万州线路铺通，着子材立即南下。

冯子材抵达万州的时间是在十二月十五日，有张之洞电文作证：“十二月十五日，致万州冯督办”。此时，离万州西峒黎区最近的兴隆第一个电报局设立，冯子材便率其军营驻扎万州一月有余。据冯与张之间的电文展示，冯子材在兴隆，为督促各地廓清残余义军，亲处踏勘山路，欲拟亲入五指山腹地，消息一传出，把张之洞吓的闻讯大惊，急电阻止：“元（按为日期代码）电将亲往五指山相度地势，千万不可”。冯子材，这才遂留屯驻万州指挥各路军队。

现在琼中县上安乡五指山下，遗留在溪涧边上的清军将领的摩崖石刻群，并非冯子材亲自抵达地，而是由冯子材亲笔“手劈南荒”四字，由部下雕刻成石碑树立。

仕阶村溪涧的冯子材所下摩崖雕刻

冯子材手迹：手劈南荒

我在现场寻古迹

仕阶村溪涧的冯子材所下摩崖雕刻

从这个角度看五指山，当年清军“剿匪”目的地

驱车前往清军雕刻石碑群所在的仕阶村

我抵达清军将领摩崖雕刻上安管区

史载，冯将军在万宁驻扎一月间设置抚黎官署，亦成立兴隆抚黎局（有关兴隆抚黎局及开通十字路抚黎政策等内幕稍后再述），再回到追踪冯子材行辕移线路，来窥探当年的平黎轨迹。

次年正月亦光绪十三年冯子材率军进入陵水，“正月十二日，冯子材自赴保亭司督剿”，张之洞奏折有记。

海南黎族老照片

冯子材为何进军保亭？

那个时期的保亭，属陵水管辖的一个驻黎区汛一级的兵营，也是汉区入黎东线的一个著名关隘。那时，这个汛营还没有正式名称，是冯子材为剿灭陵水“乱匪”而临时设行辕所在地。据说，保亭一名，亦是依据冯子材自己的名字而取。冯子材，字南干，号萃亭，因获赐“太子少保”，故从中取“保亭”二字命名，冯到后，汛营升级为司级单位并开墟立市，战后，开通十字路，从保亭进水满乡这条路因最早打通，官兵为庆贺，曾建有“保亭”作纪念亭。上个世纪三十年代，政府在此立邑设县，沿用保亭作县名。

在入驻保亭前一日，由于广西边界形势再次吃紧，张之洞急调冯军五个营回防钦州，以应不虞。冯子材在入驻保亭当夜，官军便在陵水廖二弓（弓亦黎村）搜杀了马岭弓黎首黄清，标志着陵水战事基本结束。

当然，由于山高路远，保亭司还没有架设电报线路，冯子材在保亭司驻扎了十天后便返回陵水县城，并在兴隆与陵水之间往来驻扎了近五个月。这半年期间，冯子材主要工作就是指挥部队开十字路、招民垦荒，并开展战争善后、黎区归化等抚黎工作；同时，筹备对最后一支黎族义军即“崖黎”的军事行动。

三月十七至十九日，官军击溃“崖黎”亦三亚一带主力，随后分散搜捕。闰四月二十五日捕获到崖黎最后一名重要首领谭亚吉，标志着琼崖战事“平黎”之战的完全结束。第二天便接到张之洞“致陵水冯督办”的最后一电，因为对法边事紧急，令冯子材立即归程。

五月初五至初八间，冯子材奉旨启程返回钦州，从万州回到府城并驻扎了三天。这三天，他以琼崖全权“督办”之职“与道府各官商酌一切”后，办理交割即卸任“督办”，然后，从海口渡海于北上，初九日返回钦州原防地。

在冯子材离琼半年后，光绪十三年十一月朝廷公布：“琼州黎峒十字大道现已开通，生熟黎岐均已归化，黎境畅行无阻”见（督抚衙门谕示全省商民：《招徕商民赴琼州伐木垦田示》）。

这就是冯子材从平黎到抚黎，在海南十个月时间的主要经历。

网友@眉豆兄提供的图

从冯子材以“冯督办”在海南平黎抚黎这十个月的经历来看，最能昭显冯子材远见卓识的亮点，便是在选择了在海南东线的万州兴隆，架设电报线设立抚黎局。

那时候，海南东线的黎区主要有东会县的南峒、万州的西峒与太平峒。

乐会的南峒位于万泉河上游河谷的万山丛中，不但官方历来无建置，也无汉民村庄与墟市，是瘴疠横行的典型“榛狉之地”；而万州的西峒虽然也是传统黎区，但在明朝时的汉化政策下，已有了一些汉化了的“熟黎”与汉民村庄，并且设立了长沙村兵营。特别是在西峒民村与黎区之间，有二支溪流合流后形成的太阳河水系。而且，在太阳河这二条支流汇合处，清初就有官军在此设有“合口汛”（汛，清代哨所，位今合口村）。

清朝时期万州黎区地图

合口桥，通往陵水

兴隆合口河

当年的合口汛所现已成为中国著名的归侨旅游风情区

冯子材，从嘉积将行辕移到万州并在合口汛驻扎屯兵，架设电线成立电报局。其兴隆之名，首次出现在冯子材向张之洞请示后向朝廷的奏折中：“在琼州设立无线电报局五处：海口、兴隆、陵水、南丰、崖州”，意义非凡。

不只是合口村有太阳河水系方便运输粮草，更是因为它的独特地理位置，使这一地方成为冯才材平黎前敌指挥所最佳位置，又成为后来抚黎打通十字路通往黎区的起迄点。如冯子材在战后开辟通往黎区中心水满乡的十字路第二条大路，就是“由万州之兴隆五甲西北行，经长沙营、什密……”。

那么，明代称鹧鸪山峒清代称西峒现叫兴隆之名到底是谁起的？兴隆在战前战后又有何独特的战略价值？不要走开，下期再讲。

（文中史料，出自《张之洞经略琼崖史料汇编，也感谢天涯网友@眉豆兄相助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