借山而居---梦野的生活拾趣

作者 | 李明涛 · 朗诵 | 闪亮的日子

土屋里生着火炉，但方格子的木窗户，依旧不能阻挡屋外缕缕寒气地涌入，一并越过斑驳旧木窗的，还有与老土屋近隔不到十米远大山的荒芜气息。

早春时节，寒凉的体感是理所应当的。何况，此地已深入大秦岭腹地十几公里之远，山体的葱茏在对应的节气下远遁无形，漫山遍野唯有浸骨撩髓的荒凉。

土屋有几十年的光景了。墙壁的建造用料就地取材，沙土里夹杂着零零碎碎的小石块，一层层堆砌而上，多处已经脱落，裸出粗糙的沙石，一副年代久远的老暮之态，但仍旧绷直着体态，矗立在大山的近前，美的是确切的沧桑模样。

山泉水不紧不慢地在炉火上煮着，壶嘴儿吐着白热的水汽。主人缓慢地起身，去土屋的前方，往壶里续满冰澈的山泉。

土屋的陈设最鲜明的特色就是简陋。几样老旧的桌凳，几种复古的摆设，几件必需的家什，几摞过时的书本，几截枯残的莲蓬，几段锈蚀的老木，与终南隐士相近似的大体轮廓，被这些物件在一间寒凉的土屋里，清简地勾勒，呈送于观者的眼目之内。

杯空了，添茶；壶浅了，续水。

茶斟了，品茗；壶开了，加泉。

杯满了，闻香；水凉了，再沸。

在大秦岭的深山，一栋小土屋极简的陈设，便能教会滚滚人群终生所探求的幸福真谛，那就是简静。

屋外，山风凉凉；室内，山泉沸沸。

山坡，荒草飒飒；窗里，茶香袅袅。

石阶前的山草，与主人与土屋相傍相临而生，以匍匐的低低姿态，在前院的石缝里寂寂延伸。主人并未以整洁的缘故，除掉这些籍籍无名的平凡者，都给予空间，让其默默延展。安坐于土屋之内，丝丝茶香绕梁，依旧不能遮盖门缝渗进来的带有泥土味道的山草气息。哪就顺势而为，毋庸挑剔地删减什么，就着山草的野味，伴着山野的荒冷，连同杯中的茶汁，一并吞咽入喉，一品山野的真诚味道。

黑旧的音响贴着土屋的墙土摆放着，动彻心肺的音乐缓缓淌出。歌曲的词作是主人在依山而居的时候，回望过往经历的浓缩。没错，正是那首《阿楚姑娘》。泉正沸腾，茶正香浓，听《阿楚姑娘》也正当时，那味道，让你无法辨出，是泉水激发了嫩芽的天性，还是春芽诱发了山泉的晶澈，或者是二者相互的综合作用，才使这泉更甘，而茶更浓，《阿楚姑娘》更加地跌落人心，一句唱词就剥开包裹心灵的坚核，打破泪腺，让你切身地知晓，什么是心碎到哽咽。

泉，茶，《阿楚姑娘》，这一切，都恰逢其时地刚刚好。

汲泉煮水，烹壶温杯。冲水暖茶，意开韵发。

抬眼望窗，低头闻香。闭目聆歌，俯首品饮。

凡此种种，才属于山脚土屋所该有的对应生活，带着散散的慈悲，和着淡淡的温良，掺着默默的驯顺，揉着长长的寂静。

对，与临山而建的土屋相匹配的，就是这样一种闲适；与方格老木窗相搭调的，也是这样一种简静；与温温茶香相对等的，即是这样一种素淡，与《阿楚姑娘》遥相呼应的，更该是这样一种妥妥的味道。

作别时，主人起身相送。

不必大着嗓门，几声呼唤，一只狗三只羊从角落里蹿出来，几番亲昵过后，伴同主人的步调，亦步亦趋地送别。窄窄的台阶，缓缓的步伐，默默地穿行，谦谦地礼让，暖暖的氛围。狗不凶羊，羊也不抢狗道，各自遵从人类共通的礼仪之规，毫无违和之感。

狗叫贝贝。没了初见时的陌生感，一路低头嗅着，卷曲的尾巴摇得极欢。三只羊里，领头的叫恬恬，身形状实，犄角是饱满的圆环状，架设在头顶，在山色的荒冷中，显得威武有力，但却像个乖巧的孩童，迈着碎步，不与谁争抢什么，依在身侧，候在身旁，不认生地送别客人。

临上车，与主人再次作别，也与贝贝和恬恬作别。

伸出手，恬恬没有躲避。手指由不得温柔地碰碰它的犄角，角质层特有的坚硬、光滑、冰凉从指尖跑遍全身。它不动，只是定定地望着我，白的胡须垂在下巴，倒三角形呈送出这只叫恬恬的羊才特有的慈祥、温顺、憨厚。

与贝贝招呼，它抬起鼻子嗅嗅，一双耳朵贴向脖颈，算作对招呼地回应。

春早早，山荒荒。天冷冷，水凉凉。

物默默，茶香香。心茫茫，意怅怅。

走出老远，回望时，主人们并作一排，依然在路口遥遥目送——一人，一狗，三羊。

主人公：梦野：音乐人。在央视第二届中国好歌曲中，由他作词，梁凡作曲的《阿楚姑娘》播出后广受好评，成为经典传唱曲目，后经袁娅维再度演绎一举获得全球中文音乐榜上榜冠军。其代表作有：《阿楚姑娘》《妹子》《丁香结》《青梅花开》《爱已打烊》《首阳山的雨》《寄一片雪花给你》《恬恬》《爱在路上》《玫瑰》等。

作者简介：李明涛，中国散文学会会员，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。现为周至县作协副主席，周至县甘午中学副校长。